永贞帝闻言拉着肩头的披风,背对着陈安道:“陈安,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以为朕是老糊涂,能任由他们愚弄摆布?”
陈安眉眼微垂,不敢说话。
永贞帝像是也没有等他回话的意思,就径直说道:“老三入狱不过二十余日,朕对他冷待不见,朝中各路鬼魅魍魉就都冒了出来。”
“他们以为朕除襄王之心已定,这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襄王所有的罪证呈上,甚至连后宫里,皇后都迫不及待的给丽嫔布下罪名,他们这是恨不得能将襄王置诸死地,还是逼着朕废了襄王,好给她们的儿子,给他们的主子腾路?”
陈安见着永贞帝怒气勃然的样子,连忙低声安抚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
永贞帝满面怒然:“朕不过才说要查襄王而已,他们一个个就上赶着给朕送所谓的证据,军/政勾结,贿赂朝臣,豢养府兵,连丽嫔都背上个谋害皇嗣宫妃的罪名…!”
“他们这是恨不得能将襄王除之而后快,这么迫不及待的铲除异己,朕看他们一个个心里头怕是恨不得也将朕掀下来,让他们自己来坐这个皇位!”
陈安听着永贞帝带着怒气的话,面上虽然恭谨,但实则心中却突然升起抹讽刺来。
生于皇室,谁不希望能坐上这个位置,谁心中又能留下多少亲情。
当初放任几个皇子相争的是永贞帝,如今说他们绝情铲除异己的也是他,连他自己当年也经历过这些事情,面对那些兄弟甚至于亲父也未曾留情,如今却只是因为那几个皇子所做之事就愤怒至此,难道就不觉得好笑吗?
陈安心里头忍不住摇摇头,面上却是柔声劝慰道:“陛下别多想,今日之事也许只是凑巧罢了,朝中大臣对陛下向来忠心,几位皇子对陛下也是孝顺至极,这次的事情,说不定只是有小人作祟,和两位皇子无关。”
永贞帝闻言冷哼了一声。
“小人作祟,朕看是朕那两个儿子作祟才是,你还真当这世间有这么多的巧合之事?”
前朝后宫同事发难,还这般巧的所有事情都针对襄王,若非是他那两个儿子所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驱动那么多朝臣,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一国之母,让安居后宫的皇后为他们做事?
永贞帝想起御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奏折,再想起早朝之上,那些人口口声声的叫嚷着要严惩襄王,而李丰阑和陈品云那两个老东西居然还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言语中不由带上了几分讽刺。
“朕倒是没想到,朕那两个好儿子,居然会有一日联手排除异己,朕往日倒真是小瞧了他们!”
“陈安!”
陈安神情一紧,就听到永贞帝寒声道:“招冯蕲州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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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蕲州接到宫中传召的时候,正在都察院里处理蔡衍的事情,当得知永贞帝召他入宫的消息后,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等进入宫中,就被人领着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等快走到御花园前时,对面陈安便迎了上来,见着冯蕲州时,陈安目光微闪,对着领路的小太监说道:“你先下去吧,杂家领冯大人去见陛下。”
“诺。”
那小太监连忙行礼恭敬退下,等到四周无人之后,陈安才转头看着冯蕲州笑道:“陛下就在前面,冯大人这边请。”
冯蕲州笑了笑道:“难得能劳烦公公领路,公公怎么不在陛下身前伺候?”
陈安摇摇头:“伴君如伴虎呐,陛下圣心难测,杂家也是莫可奈何,这不是知道冯大人入宫了,所以想着来迎迎冯大人,也好能让自己出来喘个气儿?”
冯蕲州听着陈安的话,脸上露出抹若有所思,低声问道:“陛下还在为早朝上的事情生气?”
“何止啊,这前朝后宫哪一点儿不是千丝万缕牵扯不断,早朝的时候才有人弹劾襄王,这回了后宫没多久,皇后那边又抓住了丽嫔的把柄,说是丽嫔谋害宫妃皇嗣,求着陛下处罚。”
陈安说完之后,见着冯蕲州紧皱着眉头,眼底神情莫测,他仿佛随口般的说道:“眼下陛下还在气头上,他最是恨自作聪明愚弄于他之人,这次偏生都撞到了刀口上,冯大人见到陛下后还是小心着些好。”
冯蕲州闻言看了陈安一眼,点点头道:“多谢公公提点。”
陈安见着冯蕲州领了他这份提点之情,眼底笑意更胜。
冯蕲州本就是精明之人,否则也走到今日的地位,他这些话就算是不说,冯蕲州也未必不能自己领悟到,倒不如让他赚一份人情,反正也不过是随口几句话而已。
不管他如今到底是靠拢于谁,也不管将来谁人上位,至少是对于冯蕲州这种深得陛下恩宠之人,能得一分情面便是一分情面,谁能保证将来没有会用到之时?
陈安领着冯蕲州入了御花园,一直朝着内湖的方向走了许久后,这才见到守在外面的一群侍卫,还有独自站在凉亭之中,看着不远处风景出神的永贞帝。
御花园中积雪早已经融化,处处绿芽萌发,温暖的阳光之下,连翘和结香更是已经绽放,点点鹅黄落于绿叶从中,带着欣欣向荣的欢喜,只可惜此时的永贞帝身上却不带半丝温暖之意。
两人上前之后,陈安走到永贞帝身前低声道:“陛下,冯大人来了。”
冯蕲州半跪行礼:“臣冯蕲州参见陛下。”
永贞帝回头,朝着冯蕲州挥挥手让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