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言沉稳、淡然,言之有物举止从容,深得公玉家三位长辈赏识,尤其是对生死轮回的理解,令人听了也颇觉释然。
相对之下,公玉卿就成了摆设,只是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则言,两人相处的久了,她都忘了初见时则言的雄辩之能了。
当时他的愿望就是能让所有的恶人弃恶从善,哪怕人家将刀架在脖子上了,道理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搬。
那时的她自然也算是个恶人。
所以则言才会跟着她,想要劝阻他。
不过没多久就放弃了,公玉卿一直也没问过为什么。
想来应该是看出她本性了而不是因为觉得无奈罢。
则言在苦海待了半日,公玉夫人原想留他吃饭的,但苦海之中根本就没什么可吃的。
于是公玉寥和公玉夫人便跟着则言走了。
去金刚庙品尝则言的手艺去了。
公玉卿原本也想跟着再去混一顿,却被公玉爻给留了下来。
“你这个朋友不错,心境坦荡高远,他日你若有闲了,应该多与他接触交谈,虽然他只是个凡人,却是个难得的智者。”
“我是觉得他处处都挺好的,但爹也不用将他抬的这么高吧?”
“他只是不愿以长者的姿态给你讲道理而已。”
公玉卿失笑,“他年纪比我小得多。”
“原因就在此处。”
一个年纪比她小得多的凡人,有着比她通透许多的心境,且从不会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智慧。
只是默默的陪伴,聆听,等着她自己去领悟这世间的酸甜苦辣。
就如她的祖父祖母和父亲一样,都不会强行向她灌输做人的道理。
她娘……似乎也没有。
但在她年少时犯了错误的时候,会拎起棍子揍她一顿。
现在,公玉卿有些怀念被揍的感觉了。
而公玉寥和公玉夫人这一走,直到晚上也没回来。
公玉爻每晚都留在苦海之心里陪伴沈遥华。
公玉卿去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想去了。
因为不想打扰父母之间无声胜有声的温馨与宁静。
虽然她娘只是一团飘浮着的无知无觉的魂魄,但是当她爹坐在她娘身边的时候,两人之间就形成了一种特别的,别人难以体会和融入的情境。
公玉卿不想打扰,在苦海又静不下心来,于是便想去金刚庙转一转,看看她的祖父母到底是不是被则言的好手艺给迷的乐不思蜀。
不过当她走到苦海境门时,恰好碰到了刚进门的律浮生。
律浮生仍如以往一般穿着简单笔挺的黑衣,眉眼乌黑,沉稳从容,唇角带着一丝从容而淡然的微笑。
然而公玉卿第一眼便觉得他神色不对,一面绕着律浮生绕圈子一面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律浮生捉住她的肩将她定在身前微笑道:“我怎么会受伤?你这是想到哪去?该不会想去找我罢?”
“我找你做什么,你成日里与楚榭槿和凉佘那群货色混在一起,看到他们就让人心烦。”
公玉卿拨开律浮生搭在肩上的手,将脸凑上去,从他的胸膛一直嗅到颈侧,再由颈侧一直嗅回胸膛,来来回回的嗅个不停。
律浮生退一步她便进一步,越嗅眉头皱得越深。
律浮生被嗅的十分不自在,又不好将她推开,只好僵着身子道:“你这是做什么,界使可就在一旁看着呢。”
公玉卿抽空瞥了一眼,又继续边嗅边道:“他才没看,你就是不肯对我说实话是么?”
他身上有一股古怪生涩的气息盘桓不散,很细微,找不到根源,但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
律浮生无奈的牵起她的手,微笑道:“好了,别嗅了,我告诉你就是,我们还是去别处说吧,在这里我总觉得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似的。”
公玉卿一撇嘴,“你是做贼心虚吧?这里根本就没人看你。”
“这毕竟是你家,在这里我总感觉处处都有长辈的眼睛在盯着我,所以……”
公玉卿立刻仰起脸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奇道:“你这是心虚还是害羞?”
“我既不心虚也不害羞,只是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与你独处。”
律浮生淡笑,“你还想不想知道我今日做过什么了?”
“想。”
“想便走罢。”
律浮生牵着公玉卿的手,对着界使微微一笑,迈出了苦海的界门,向人间而去。
在这期间,公玉卿一直偏着头对着他狂嗅不已,令律浮生十分无奈。
公玉卿满心都在寻找律浮生身上古怪气息的由来,就连两人落在一片熟悉的山脚下都没发觉。
律浮生瞧着她的模样,只好将原本想要告诉她的事情暂且搁下,将自己最不想说的事说了出来。
“我去妖界了,想将冠还给九方离做个了断,结果……”
律浮生将那顶华美贵重的红色王冠拿了出来,颇为无奈的说道:“结果他说这冠是送你的,要还也要你亲自去还。”
公玉卿没有接冠,只是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着律浮生乌沉的眼,皱眉道:“然后?”
知道瞒不过她,律浮生只好苦笑道:“然后我们便打了一架。”
公玉卿眉头皱的更深,“所以?”
律浮生淡笑,“所以我与他便都受了些小伤。”
“小伤?”
公玉卿危险的眯起了眼。
他连气息都控制不好了,那还能叫小伤?
“真的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律浮生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