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
对于大明的文臣而言,能够进入内阁,成为当朝辅臣,无疑是他们中许多人毕生的追求,成为内阁辅臣,除了才能之外,更重要的是机缘。
而对于以州卒小吏,且曾依付过清虏为包衣的周昌来说,他之所以成为阁臣,也是因缘际会,尽管他的出身上有些污点,可是,他却巧妙的对自身的污点加以“修饰”。
对于外界来说,当年他依附满清权贵的过往,是被其强掳为包衣,也正因如此,在许多场合,他才会表现出对清虏的刻骨恨意,当初主张尽殊的是他,现在,当身处伪周的侨民递来的请愿书后,他的自然也是恨乌及乌。
人,总需要表明立场。
周昌的立场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向世人表明,他对满清、对汉奸一直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当方以智主张救援的时候,他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加以反对,当然,他反对的不是救援侨民,而是反对帮助伪周。
“伪周,我们怎么能向伪周派兵呢?陛下!”
面对方以智的坚持,周昌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伪周是什么人建的?是吴三桂,或许他已经身死,尽管现在伪王已经换为他人,可是他们毕竟是汉奸,他们逃到异域,至今没有受到惩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现在还要派兵保护?笑话,这是笑话吗?”
摇着头,周昌冷笑道。
“传出去的话,就不再是笑话,而是奇耻大辱!到时候,世人必定追问,我大明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居然可以为保全汉奸的伪朝,兴兵加以支援!”
“不是支援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侨民!”
方以智眯着眼睛说道。
“现在是侨民求助,如果侨民求助,朝廷不加理睬的话,到时候,我等如何向其交待。”
在与梁同的一番深谈之后,他基本上已经倾向于赞同梁同的意见,这也是他会在这里坚持这个观点的原因。
“首辅所言极是,这次奥朗则布要求大明侨民释放其购买的奴婢,否则必定发兵解救,如果任由其得逞,非但侨民损失不下千万,亦有可能导致我国声威受挫,既然他们现在可以要求在伪周境内的侨民交出奴婢,那么将来就有可能斥令我大明,到时又该如何处置?”
张煌言自然是和过去一样,完全站在方以智的一边。不过如果皇帝与内阁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必然会站在皇帝的一边,毕竟,他是勋臣,勋臣必须忠于皇家,毕竟只有勋臣才能与国同休。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身在内阁中的作用,就是为了达到文臣与勋臣之间的平衡。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他都会保持与方以智的一致,从而达到内阁内部的稳定。
“哼哼,阁辅好一句如何处置,说来说去,也就是奴婢而已。”
说着他转身陛下,然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奴婢贸易必须要停止,既然朝廷不许明人自卖为奴,不准明人为奴为婢,那么天竺婢、南洋婢、色目婢、西洋婢等等,也理应停止,诸夏蓄奴已经为人所不耻,今日,如若我大明为侨民的奴婢,断然兴兵加以支持,岂不就是助纣为虐?”
说话时,周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事实上,在使用奴婢的问题上,朝野一直都是争议不断,《大明律》禁止了明人自卖为奴婢,同样也禁止使用明人为奴婢,违者举族流放万里,但是却不禁止使用海外奴婢。这直接催生了一个庞大的海外奴婢贸易,这一贸易现在更是愈演愈烈。
面对数百万奴婢在过去二十几年间,源源不断的涌入大明,她们的来源是多样的,但可以肯定其中很多人都是掠夺的。许多人呼吁停止这一贸易,在他看来,或许大明没有直接掠夺,但是大明在贸易上的态度,却直接催生了这一切。
“陛下,臣听闻,所谓有“天竺婢”,皆是天竺南方乱民通过战争掠夺所得,男子往往卖于伪周,用于耕种充当苦力,而妇人大抵被卖到天朝,如此久而久之,我大明声誉必定受损,还请陛下早作决断,严令禁止……”
看了一眼周昌,朱明忠果断的摇头说道。
“这次议题不涉及这个问题,此议改日再议。”
对于现在国内对海外奴婢使用的争论,朱明忠内心中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一个个都是在那里装上道德君子,觉得使用海外奴婢好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可是他们过去在虐待家奴的时候,虐待自己人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曾手软过。
大明可以废止家奴,禁止蓄明人为奴。那是因为有海外的奴婢可以取代,或许只准女**婢进入大明,但至少还有人可以取代,如果今天禁止输入海外奴婢,保准明天那些人就会千方百计的纳本国人为奴。
人,从来都是好逸恶劳的,谁不喜欢有人伺候着,尤其是被伺候惯了的人。
但是这样的念头,朱明忠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就像在另一个时空中,许多人之所以表面上支持政治正解,是因为政治正解,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了个人的道德观。
所谓的“政治正确”其实就是站在道德的致高点上去指责其它人,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无懈可击的,毕竟,绝大多数人总有一些顾忌,甚至就是朱明忠自己,也要顾忌后世史学家对自己的定论。所以也只能隐藏起内心的想法。
改日再议……议个毛线!
冷眼瞧着周昌,朱明忠甚至暗自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人,一直以为,最厌烦的就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