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查要跑路,首先就得将累赘们全部抛开。但累赘就像身上的肥肉,不是你想抛就能抛的。
不过现在正好有个机会。舒珲在受到盗窃后为了不打乱敖闰的计划选择了缄口不言,这给罗查等拜龟教骨干众一种错误的信号,直接让他们解读成舒珲是在做贼心虚。准确点说,拜龟教与白虎堂都认为敖广才是舒珲一行的主人,所以是敖广做贼心虚。
那么既然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见面不分一半,说不过去吧?
罗查将自己的猜测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再捏造些根本不存在的小道消息,便让这群因为贪婪和不怕死而聚到一起的乌合之众深信不疑。
他们也不考虑自身的把柄可能也在对方手上握着,只是对那两张宝琴太过眼红,各自打着小算盘很快便达成了共识:把敖广约出来,进行谈判,威胁他交出其中一张宝琴。
两张宝琴在拜龟教的估算中光是宝石价值便比白虎堂的肥鸡听狗耗所说的五百两要足足翻了一倍。换句话说,一张宝琴上的宝石和美玉抠下来便至少值五百两银。
五百两银按最近几年的行情甚至能买到两百多名小丫鬟,一万石粳米,两千五百匹熟绢或者二十多亩良田——虽然五百两银不过三十斤重,但整个拜龟教内的现钱也不足五百两,其中甚至只有不足九十两为现银,其他都是笨重的铜钱,五百贯钱重达三千多斤。
现在这三千多斤的开元重宝就镶在一块木头上面,抠下来一只妇人的荷包就能装下,缝进猪膀胱塞进菊花想去哪就去哪,谁不眼红?
罗查这次计划十分“周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几乎给所有能自由出入白莲寺的核心教众都分配了任务,而他们对此正是求之不得。
毕竟谁都害怕去完成任务的人得到宝石直接跑了。大家都是滚刀肉,要么就是在籍僧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自问换了自己妥妥要跑。现在大家都有参与,互相监视也就不再为了谁去交涉而争夺了。
“时间就定在今晚。我们这里出家人太多,去别的地方不方便,让他们到孙老道的文昌庙去。”罗查见这些要钱不要命的下三滥们摩拳擦掌,微微一笑,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待会派个人去送信,名义上就说商量下要怎么赎回我们的人。”
其他人都纷纷赞成,可孙老道却有些不干了。如此行事肯定存着许多风险,而将自己老巢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他孙老道无疑承担着最大的风险——但是凭什么啊?
“这事情太大,放我孙某一人的地方,恐怕不太好吧?万一有个意外,你们倒是脚底抹油溜了,我孙某跑得了道士,难道还能跑得了庙吗?”孙道长冷哼一声:“哼,而且我文昌庙里可不全是教中之人。”
罗查没说话,护教右使,也是白莲寺的住持王和尚摘下僧帽来挠了挠头,新长出的发茬被压到头皮上有些痒痒。他挠完痒,又吹了吹僧帽,满不在乎地说道:“老孙你不要那么小气,他们又不敢报官,能拿你咋的?”
一副病恹恹样皮肤焦黄的吴老道此时也慢悠悠开口劝道:“对方不敢报官,不过昨晚我们却也折了不少人手,不能大意。孙香主的地盘离城门最近,我们也好多条退路。至于你庙里的小道士,你晚上给饭菜里喂点我炼的浪荡散,没有十个时辰清醒不了……”
孙道长嘴巴嗫嚅了几下,气势稍微缓和一些,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对方到底多少人,他们不来怎么办?还有据说十方楼少东家眼睛都瞎了,他们为什么也不报官?”
教主罗查终于抛出了最后的诱饵与定心丸:“放心,有执事查探回报,他们在十方楼只有这一家三口,昨夜根本没有出去。可能是覃香主他们收到什么风声,提前将六顺的家人带走后躲了起来。至于十方楼少东家,许是从他们手上买了什么赃物,是以不敢声张。”
“孙老道贡献最大,宝石到手,可以优先选一颗。要是邀请不到,我们晚上便上门明抢!他们不敢报官,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到时候就不止一张琴那么简单了……”
堂中众人有些显然已经知道了那名执事的回报,所以显得并不吃惊。只是在听到“不止一张琴那么简单”后,随同其他人一起露出贪婪而狰狞的笑容来。
覃香主一行的失踪,是压在众人心间的一块大石。可是六顺家根本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要说覃香主和四名护法是自己离去并且躲起来避风头,显然是这伙提心吊胆的瘪三们内心更愿意相信的结果。
……
胡八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先是前几天接替同伴被主管派给天字号房的贵客当指使伙计,除了比跑堂更加轻松以外,不仅得了不少赏钱,在去的路上还捡到一小块碎银子——那两钱碎银子可顶得上他几个月工钱。
昨天那几位客人去城里玩,店里的伙计包括他在内谁都没再捞着那份美差,结果到了今天,更大的幸运降临到了胡八的身上。
之前主管传话,若是有谁向他们打探店里昨晚的消息,则只需要将那人引诱到外苑的一个凉亭里,则不论那人身上有多少钱都归他们伙计所有。
起初胡八也和别的伙计一般不明白主管的意思。直到一名泼皮打扮的客人将一串约莫五十个开元重宝塞给他,向他打探昨夜內苑发生过什么事情时,他悟了!
后来的事情他有些看不懂,也不敢多看。只知道自己的少东家和那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