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狄明出力,当涂凭一己之力捕到了两只兔子,又在林间灌木丛中逮到几只浑身棕栗色缀有卵圆白斑羽毛的鸟儿。
“加上野果,应当够吃了。”当涂抬头看了眼擦黑的天空,扭头问狄明,“你这一路看见旗帜了吗?”狄明摇头。正如所有人所料,旗帜不会这么容易被找到。
二人一路沉默,在光线逐渐昏暗的树林间一心寻路,身后不时传来的鸟鸣声与脚下踩在枯叶与枝干上的脆响相呼应,周围景色似是一成不变,让人生出几分时间与空间凝滞不动的错觉。当涂这一路走得可谓是心力交瘁,他既要装作对狄明依然保持信任,同时又不得不防备自背后而来的暗枪冷箭,他最怕的是狄明已经有了结盟的同伴,回到团队当中后他会把自己意图拉帮结派的事情告诉对方,为无意树敌的自己平添不止一位强敌。
扎营地的火光闪入眼帘,狄明一把抓住当涂手臂,当涂转身,借幽幽夜光,将视线直接扎进狄明深不见底的瞳孔。
像是下了极大决心,狄明嘴唇绷成一条直线,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烈烈,一字一顿道:“我愿意和你结盟,但仅限于在登上千石岛之前。”
当涂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因戒备而浑身僵硬的肌肉终于得以松弛,他继续看着狄明的眼睛,耐心等他把话说完。
“我当时以为你看不出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
当涂有些发懵:“什么意思?”
狄明顿了顿,瞥了眼远处的火光,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这次林间的生存训练,最大的目标不是夺旗,而是试探。除此之外,很难说没有人不抱有更歹毒的念头。”
当涂脑中轰的一声,他远没有想到这一层。
“海禹看似天真单纯,但越是如此,才越应该对他有所防备。他为什么对这次的夺旗如此热衷,还一定要劝阻周饶和大家一起同行?因为目标越集中,越好下手,目标越集中,越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当涂听罢十分惊骇,虽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内心早已风云狂涌,这十九年来他只学过捕猎,没学过这些。即便狄明的语气中多是推测之意,但字字句句都如同刀箭直戳心头软肉。他日夜思索临行前首领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为自己做了千百次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旦出海要面对的就不仅是未知的风浪和海岛,还有身侧的同伴,但他不曾想过,原来在出海之前,在这场所谓的“集训”之中,已经有人视他为鱼肉。
是啊,今天早上将领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如果此次集训出了意外,那么自然该部落失去出海资格。都这样说了,自己怎么还能听不出言外之意,还察觉不出蚀骨的寒意?当涂后怕的同时,更多的是懊恼与烦闷。
“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言毕,狄明绕过呆立原地的当涂,面色沉着地朝火焰走去。
当涂和狄明离开后,周饶和海禹一起去林间找来了些野果子,孟门和毕方仔细辨别后,挑出了部分确定无毒可食用的,分成六份,用树叶装好。海禹拿起一颗青绿色的椭圆形果子上上下下仔细瞧了瞧,只咬了一小口,就差点被酸掉牙根。当涂和狄明赶到时,正碰上海禹龇牙咧嘴吐口水的惨状。
狄明用一如既往的平缓语调问:“出了什么事?”
海禹又连呸了好几下,这才找回舌尖的知觉:“这果子虽然没毒,但也没熟,酸得人牙疼。”可怜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皱成了苦瓜,转瞬间,那双紧闭的眼扫见当涂手上的兔子,猛然射出饿狼般的光亮,海禹躬起背脊,面对当涂,作扑食状。
再次面对海禹,当涂内心自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释然。余光瞥见神态自若扒拉柴火的狄明,当涂悄然深吸了一口气。幸好他平时就是这副鲜有表情的面孔,这会儿只要沉下气,还能应付个大概。
当涂将兔子递给孟门,孟门接过,转身开始准备绑肉的树枝,在海禹殷切的注视下,当涂勉强挤出一个浅笑,将绑在腰带上的鸟类解下,递给海禹。海禹像是孩子得了宝贝,立马兴奋欢呼起来:“有肉吃咯!我就知道当涂你很靠谱!”
海禹下三五除二拔掉了鸟类身上的最后一点毛,接过毕方递来的尖头木棍,将鸟儿一一串起。不知是距离火光太近,还是做事太过投入,海禹额上滚过一道道汗珠,他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抬起头来冲着当涂笑出一片灿烂:“当涂,这鸟叫什么鸟?都要下肚了,总得让它们死而瞑目。”
当涂看着被穿成串的鸟儿,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悲凉:“这叫鹧鸪,吃蟋蟀蚱蜢的鸟,不常飞,所以好捉。”
海禹心满意足地将肉串架在柴火上,一边翻滚烤制,一边哼着伦山特有的小调。
当涂自觉心烦,但又唯恐被众人看破,他破天荒地主动挑起了话题:“你们采摘野果时看见旗帜了吗?”
突然遭此一问,海禹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的明亮的双眸平添几分暗淡。周饶一贯铁青泛白的脸色显得更白,白眼恨不得要朝天上翻去。这两人的神情已经胜过千言万语,当涂便不再追问。
孟门扫了眼众人,道:“大家别急,都说了这次夺旗不论胜负,能安然无事度过这两天一夜就是最好的结局。”
孟门一贯这样说,只是这次,当涂从中似乎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深意。十九岁的青年心中绞作乱麻,他习惯了在林间独处的夜晚,纵使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