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我去百草药庐拿药,拐道去了一趟薛家医馆。
活生生的聂非杵在角落里捣药。
我冲过去问他:“你几时回来的?”
聂非抬头看见我,笑道:“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来找过我吗?前日回来的,怎么了?”
“前日回来你怎么不去郧国公府?”
“稀奇,没事我跑郧国公府干什么?”
“文惠的胎不是请你看顾着吗?”
聂非一边把捣好的药倒出来,一边应答我:“是,这前三个月自己多小心就是,该嘱咐的我都嘱咐了,十天看一次,还未到十天之期呢。”
我扯住了他:“你现在跟我走一趟。”
“啊?都说了未到……”
“不是看文惠,是看韦真境。”
“你夫君?他怎么了?”
蹲在这薛家医馆中,他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我搬了他的药箱,硬是把他拽上了马车:“你看过就知道了。你是薛老头教出来的,薛老头医术高超,你得他真传肯定也很不错,请你过去看了我才放心。”
吃了百草药庐孙大夫开的药,韦真境的低热退了,偶尔有几声咳嗽,但依然病软无力。
聂非仔细诊过了脉,下结论道:“是虚。”
韦真境每日虚弱困倦,为免吵他睡觉,我就领收拾了药箱的聂非往外间走。
聂非嘀咕说:“前段时日他不还生龙活虎?这病得,太急了些吧,果然是全城最娇贵的世家子……开几剂温补药先吃着吧。”
说着就提笔伏在案上龙飞凤舞写了一张方子。
我接了方子,赶忙把百草药庐取来的药拿给他瞧:“那这几包药吃还是不吃?”
聂非将药包凑在鼻端闻了闻,说:“你夫君成日已然是精神不振,怎么还用茯苓安神?这药别吃了,换我开的。”
“我叫个人,跟你回医馆抓药。”
“行。”
送他走到门外,我蓦然想到一事,抓牢了他的衣袖问道:“对了,文惠这次怀的胎没问题吧?”
聂非笑道:“这才几个月,能看出什么问题?不过她脉象平稳,气色红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愿这回,文惠腹中被寄托了希望和万千瞩目的孩子,能够顺利平安地降生。
我接着又问:“你师父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摇头:“师父一般出去就是杳无音讯,偶尔写封信,等到想回来的时候才会回来。”
这个性情古怪的薛老头!
我没客套地送聂非到府门口去,只吩咐了个人跟着他回薛家医馆去抓药。
二月底,爹爹和娘亲居然回来了,顺带还把杨庭云拎回来了。
算着行程,该是我和韦真境离开凉州那会儿,他们就从碎叶城出发了。
我好奇问娘:“嫂嫂不是腊月才生下雨潼的吗?是我大侄子不够俊还是怎的,你寄给我的信还没到长安的时候,你就急着回来了?”
娘亲不耐烦,掀我到旁边去:“我孙儿俊得很,你别在我跟前晃,碍眼!”
她去了一趟碎叶城,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出生,火气还这样大,真不像位和蔼可亲的好祖母,杨雨潼说不定会很怕她。
爹娘似乎都没空搭理我,我就只好去找杨庭云。
杨庭云说,若不是爹娘强势,他才不回来,上个月才见过了我,这个月又见,何必。
我问:“那你准备在家住几天?”
他掰着手指头算过:“五六天吧。”
我又问:“我听说碎叶城挺美的,是一座小长安,爹和娘亲是怎么回事,雨潼这个嫡长孙都留不住他们吗?”
杨庭云默了片刻,良久后垂头沉沉叹息了:“姐姐给爹娘写了一封信,说是,侯府因她多年无所出,希望珣良纳妾。”
门第高的男人在正妻之外纳妾,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这人要是我的姐夫珣良,我就不会觉得那么理所当然了,原因无他,我自小见到我的爹娘只是和和美美的一双夫妻,大哥发誓也只娶一个高翎月,韦真境娶我时同样没有纳妾的意思。
我姐姐杨雪柔,怎么说都是堂堂国公府千金,他李珣良只是侯府公子,我姐姐能嫁给不是嫡长子的他,说是下嫁也不为过,现在他们侯府竟嫌弃我姐姐一时无法生育,而要纳妾?李珣良这个孬种,也同意吗?
爹娘和杨庭云回来,我得着消息就赶回来了,二姐却没立刻来,听,二姐和她的婆婆去寺中敬香了,后来二姐回家来,一进府门眼泪就往下掉。
李珣良那个没良心的,我姐姐不委屈了才怪。
我和杨庭云坐在偏廊下,都没敢去听姐姐的哭诉。
过了很久,杨庭云抬头望望天,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虽然是国公府,可人家侯府一房的公子,哪能没个一儿半女,姐姐这遭恐怕是,哭瞎了眼也没用了。”
我道:“未必。只要姐夫肯说句话。”
“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子的。”
“那他就不在意姐姐了吗?”
“唉……成亲,并不只是两个人相爱就够了的。”
我转头看看厅上,反正爹和娘亲也不愿意让我知道那么多,何况我除了想冲去侯府打砸一通外没有任何解决之法,而杨庭云说,我这种冲动最是坏事,还必然会伤人颜面,让姐姐和姐夫心生裂隙,我只能作罢,什么也不做。
出来好久了,该回去了。
我站起来拍拍衣裙,对杨庭云道:“韦真境还病着呢,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