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兮带我来的还是上次来过的地下宫殿,但是即便被从瓶子里放出来,我暂时也未能完全恢复人形。
“我瞧着你这样一半是水,一半是人,还挺别致的。”
别致?我真想发水冲死他。
“好好说话,别这么暴躁。”泉兮轻易拦下了弱水,靠在柱子旁,好整以暇地将曾经装我的瓶子擦拭放回袖里。
我努力想恢复完全的人形,结果由于宫殿的鬼气过重,很久不得法,泉兮仿佛出于同情,过来帮了我一把,我才终于恢复。
恢复之后,他便说要带我去罗酆山脚下,山脚下的鬼城的有一个非常诗意的名字——明月在。
相较于其他鬼域的多样景致,明月在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存在,到了那儿,我发现,比想象中更为荒凉,可脚下每一寸雪地,其实都藏着鬼怪妖魔。
泉兮在我手上系了一跟写着梵文的黑色丝带,有这条丝带在,我就没法行动自如,他只要一念咒,我就会不受控制地飘到他身边。
“不要浪费灵力了,只有我才能解开。”泉兮对于自己打的结很满意,端着我的手腕左右看了好几眼才罢休。
丝带和鸿鹄之羽纠缠在一起,仿佛压制住了鸿鹄之羽,加上我并未受到攻击,鸿鹄之羽似乎也就懒得冲破压制来保护我。
连羽毛都会犯懒,真是世风日下。
荒凉的明月在,肃杀的世界,实在令人纳闷,这么个地方要取个叫明月在的名字,也不知这明月到底在哪儿。
“阿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么个荒凉的地方要叫明月在吧?”
“对啊,除了鬼影,什么都没有。”
明月在的房屋也看起来不华丽,低矮着黑压压的一片,奇怪的是每座房子上都挂着黑幡,虽不同于凡间葬礼上的白幡,这些黑幡上有一些简单的白色纹路,但依然给人一种在办丧事的感觉。
或许比丧事更死寂。
“明月其实是很久以前这儿一个女鬼王的名字,她曾放言鬼界在,明月在,所以这里叫明月在。”
“可是后来鬼界在,但是明月已经不在了,对吧。”
泉兮点头:“如果她还在,就不会有后来的北方鬼帝。”
“她怎么死的?”能将称霸一方的鬼王给消灭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鬼帝了,可这北方鬼帝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会儿估计还在受十万道天雷的刑。
“她爱上了后来的北方鬼帝。”
“敢问是哪位鬼帝?”我所知的北方鬼帝有二位,一位张衡,一位赵云,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是被你们抓走的那两位,是之前的一位。”
说起来北方鬼域的鬼帝数量是最多的,前前后后大约历经了六位,还有的是并列分治的。
“之前的,那又是谁?呃……这个我对鬼域的历史不是很了解。”说出来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泉兮皱眉:“堂堂阎王,竟如此不通鬼事。”
“从前这些事也用不着我插手啊,自然也就知道得少。”以前我只要能将每日从人间过来的鬼审完发配好去路,其他阎王便要夸我一声了,所以其余事务几乎从未经过我的手。
“不过,是谁也不重要了,总之啊,不可一世的明月爱上了当时的鬼帝,可是这鬼帝却一心只想修炼成神,最终误入歧途,明月牺牲自己救了他。”
“果然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俗套故事。”我装模作样地鼓了鼓掌,这与我听过的众多故事一样,情这东西,好像结局都类似,无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问后来那鬼帝如何了,泉兮告诉我,后来那鬼帝被赵、张二位鬼帝给杀了,那又是另一个争权夺位的故事了。
可惜杀来杀去,赵、张二位如今成了阶下囚,忽觉自己当这阎王当得太轻松,从未有人想要争这位置,大约因为事务太过繁忙,又享受不到任何高高在上的特权。
“故事就先听到这儿吧,我带你去见穆时州。”
结果这家伙将我拉上了明月在的城墙,这里风大雪也大。
“时州在哪儿啊?”
“不急,我已叫人传信于他了,他很快就会来了。”
我心里盼着他来,又不希望他来,实在是矛盾得很,希望他来是因为想知道他如今的情况,不想他来是因为鬼知道这泉兮一肚子都是什么坏水。
泉兮非将我拉到他怀里,说风大,这地儿不是你选的吗?你会不知道风大?
“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
我……我还真不能怎么样。
风雪中很快就出现了时州的身影,只身一人,多半是泉兮提的条件,要求他只能一个人来。
“不用担心,只要他将兵权全部交给我,我保证不伤他分毫。”
我:“我才不担心他,我只担心你死得太便宜。”
“呵……”泉兮轻笑。“你也太小看我了。”
“是吗,等历寒来了,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他来不了了。”泉兮眼里透露着奸诈。
“为什么?”
泉兮轻轻附在我耳边,说:“因为我已经在很多个地方安排了和你一模一样的傀儡,他要分辨这么多傀儡,也需要不少时间。”
说完,泉兮又补充了一句,去冒充我的,全都是水鬼。
拿水鬼冒充我,他也算思虑周全,而今我的气息被丝带压制,就算是走近其实也分辨不出仙灵气息来。
再次见到时州,像隔了好久,其实前后不过几十日。
“阿弱。”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