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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2--丧家之犬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三十岁的我,丧家之犬再合适不过了。

十七岁时,我和梅濂下定决心,将肮脏的记忆全都抛在北疆,带着银子、家人和对未来的期望,去了南方。

十三年后,我们两手空空,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相互猜忌,又回到了北方。

桃溪乡,很美的名字,是梅濂的故乡。

该怎么形容三十岁的我?

真的很累了,该怎么打比方呢?

假如,你知道河底有金子,但河水湍急,浑浊不堪,你为了生存、为了梦,憋着气沉到河里,艰难前行,小心翼翼,可忽然踩到块尖锐的石头,你泄气了,水从四面八方袭来,把你淹没。

前路茫茫,不知该去往何处;日子重复着贫苦和琐碎,不知如何救赎。

我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清醒。

我和梅濂达成了默契,没有把福宝带回北方,因为前路福祸未知,这个孩子留给他外祖,是最明智的选择。

梅濂是个很精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和陈砚松仇深了,不能直接将盈袖带去洛阳,必须得依靠左良傅的权势,来震慑住陈砚松。

他还知道,陈砚松城府极深,本质是商人,时刻算计着利益,不会轻易选择朝廷或者魏王。

所以,这中间的寸劲儿最难拿捏。

左良傅要在出任云州前见陈砚松,洛阳不行,最好的地方就是桃溪乡。

陈砚松要以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见左良傅,最好的地方亦是桃溪乡。

梅濂充当了中间人。

他将我们安顿好后,就去了洛阳,对白氏和盈袖说出去找活儿干,挣点银子,过年前就回来。

白氏不知内情,虽说不舍,也得同意。毕竟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必须弄些银子回来。

这蠢妇瘫了,成日家哭嚎,不是骂我命硬,克夫,就是骂盈袖是祸水,害得她家破人亡。

我和糊涂人计较什么?

北方苦寒,此番又弄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便是喝水的杯子都是问邻人借的,可怜了袖儿,手冻得通红,过去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日日手泡进冰水里,给白氏洗脏了的衣裤。

她问过我,哥哥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用梅濂头先嘱咐的话告诉她,好妹子,你的运气来了,当年咱们爹救了陈老爷,他家要和咱们家结亲呢。

陈家是洛阳首富,袖儿肯定不会相信人家会让她当正头奶奶。

我便顺着她的话头,说是贵妾,左右先把这丫头稳住再说。

那段日子,乡里总有个恶霸前来骚扰,叫昆仑。

那人很是混账,张口闭口要袖儿当他老婆。

我哪里知道这人就是左良傅假扮的,更不知道整个桃溪乡都在羽林卫的监控之中。

该来的总会来。

陈砚松带着儿子上门了。

别说,袖儿和她父亲还真挺像的。

到底骨子里亲,陈砚松进门后,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女儿,那和善温柔的样儿,你怎么能想到他是个冷血狠辣的人。

也就是那日,袖儿的劫开始了。

不是左良傅,不是陈南淮,是她的父亲。

其实我很能理解陈砚松的想法,盈袖是他亲生的,陈南淮是他养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完美的处理方式,就是让这两个孩子结合。

如此,陈梅两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他就能把两个孩子留在跟前,照看着,抚养着。

谁知中间出了变故,冒出个左良傅。

陈砚松和左良傅第一次交谈就崩了,左良傅直接抢走了盈袖。

曹县发生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真真惊心动魄。

我没想到,袖儿能从如此危险的乱局全身而退。

我更没想到,左良傅心思会这般深,明着挑拨陈家和魏王的关系,实则利用陈南淮和高亦雄清理了朝廷的暗桩。

陈南淮在曹县被伤的不轻,他先盈袖一步,回到洛阳。

那时我和梅濂被“软禁”在陈府,亲眼看到这小子从颓废到慢慢站起来,并且信誓旦旦地同我和梅濂保证,以后绝不伤害盈袖。

有时候,我真的发现血缘很神奇,陈南淮的阴沉和他哥哥很像,不过到底太年轻,经历的磋磨太少,没忍过这口气,最后伤了盈袖,亦伤了自己。

那段时间,梅濂的前程几乎定下了,曹县的县令。

陈砚松肯定得在他跟前放一个自己人,莲生。

尽管梅濂在我跟前说了很多次,他此生不辜负我,对莲生不过应付而已,我也相信,因为他的真心很少,不会轻易给人。

可每每看见他和莲生眉来眼去,我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还记得梅濂和莲生圆房的那夜,我喝了酒,坐在陈家的凉亭里,盯着湖面上的一叶扁舟,出神。

陈砚松冷不丁出现,他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到我身边,小口抿着茶,叹了口气:“名门贵女落魄至此,令人唏嘘,不过能爬起来,把小家经营成这样,也令人敬佩,多谢夫人这些年帮陈某照顾女儿。”

我知道,这句话是真心的。

恶虎再毒,对自己的幼崽,总有几分恻隐之心。

陈砚松问我:“这些年你过得好么?嫁给梅濂,不会觉得委屈么?”

大概酒上头了,我嗤笑了声:“陈老爷怎么问的和左良傅一样,你们这是商量好了么?”

陈砚松笑着摇头,摈退左右,盯着湖面上的小舟,淡淡道:“还是有些不一样,我问,只是出于好奇,而左良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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