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那你就且放心吧。”
“是,皇兄,媛儿做错了事,她、臣弟与江南,自会肩负起责任。”
皇帝这个“公正”二字令人有些玩味,所谓公正,那么结果是现在就可以预知的。赵淳熙藏在衣袖中的大手紧紧握住,他噙着冷笑,而地上的徐谨也感觉到了他那如刀子般不善的目光。
公审已成定局,殿内安静下来,赵淳载想来刚要命徐谨起身,这个时候却从右侧传来一道孔武有力的声音:
“今日又见到徐主簿,可见徐主簿果真好命。本侯记得那日手底下的冯康得了谕令去捉拿徐主簿,本来下了天牢的人,如今却在太子殿下身边好好的,不仅背靠大树,还有一状元郎好友,倒是十分幸运。”萧渊转而说道:“只是,别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徐谨没有因上一个话题的结束而从众人眼前消失,反而越发加强了她的存在感。萧渊与她因临德殿一事结仇,是众所周知的事。
赵明庭看向他,不悦道:
“幸运?萧卿此言差矣,她在狱中也是差点丧命。”
赵淳熙在萧渊身旁嘲讽道:“哦?在狱中与人私斗,这位徐主簿不仅年纪不大,胆子不小。看着力气不大,本事也不小呢。”
赵淳载闻言有些诧异,他问道:“徐卿,可有此事?”
徐谨恭敬地朝上方说道:“陛下恕罪,不是私斗,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此言一出,殿上又是一阵死寂。
“谋杀?徐主簿好好的,死的可是别人。”
“侥幸罢了。”
赵淳熙饮了一口茶后接着笑道:“人已死,徐主簿说什么都行咯。杀人变成被害,我家媛儿怎得没有徐主簿这般本事!”
“是啊,下面人上奏时叫本侯好生吃惊,天牢之中竟也能莫名其妙的死人,如此不安分不是胆大包天是什么?”
“皇兄,天牢之中出了人命,公审是不是应该再加一案?”
勤政殿内只听赵淳熙与萧渊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那般自说自话,旁人都插不进去。
赵明庭看向皇帝认真地说道:
“启禀父皇,那日儿臣与刘洪良前往天牢时,见到徐谨身受重伤,确是奄奄一息。”
“咳咳……”少年一见便十分孱弱,此时更是忍不住咳嗽着解释道:
“陛下,那人进牢时藏着刀,确实是来杀微臣的。”
众人的目光盯向跪在地上那名年轻的官员,他左肩之上泛着明显的血色。殿中所有人中他最是瘦弱,让人不禁生出一股疼惜之感。
赵淳载问道:“如此说来,徐卿可知是何人要杀你?”
“陛下,微臣猜测,是江南的暴客。”
“你休得信口雌黄!”
徐谨回击道:
“王爷,下官说的是江南暴客,王爷何必如此激动?暴客与王爷又有何关系?因为是老乡吗?”
赵明庭、卫权、黄松等人嘴角泛起一丝难掩的笑意,而这丝笑意只是一闪而过。
赵淳熙冷着脸拿起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并没有继续回答她。
萧渊见此说了声:“王爷莫怪,咱们徐主簿这张嘴是一如既往的厉害,本侯也因此吃过大亏呢。”
徐谨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赵明庭,赵明庭接收到了她的目光,想起在紫宸殿时她的嘱托,他抿了抿嘴开口道:
“父皇,说起来,国子监众人不过是一帮文弱书生、一群愣头青而已,吓一吓便罢了。儿臣今日想求个恩典,恳请父皇放过他们吧。”
徐谨紧张地盯着皇帝,却见他面上并无波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渊说道:“太子殿下,他们学习六艺,可并不文弱。能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也不是愣头青那么简单,只怕是被人蛊惑,烂了心儿了。”
“侯爷家的公子过得不好,便也不想让别人家的公子好好读书,顺路入仕吗?”
萧渊被黄松这一句话点到痛处,咬着牙刚要斥责,徐谨却先他一步,捂着伤口说道:
“陛下,微臣不知印是如何盖上去的,但微臣以性命担保绝不是微臣做的。监生们也只是想踏马案受到公正审理,还逝者安息,绝无他意,请陛下饶恕他们吧。”
赵淳熙与萧渊对视一眼,适才萧渊帮他,他自然也会帮萧渊。
“哼,他们身为朝廷的储备官员,他们凑的什么热闹?皇兄的国子监培养出这样的人,决不能姑息!”
“陛下,”
这时,端坐在赵明庭下首的卫权竟也开口了:
“此次国子监众生犯了大禁,依微臣看,不可轻饶。”
徐谨一听见他的声音,不禁有些紧张!
“犯了大禁?卫卿何出此言?”赵明庭偏头看向他。
“殿下,太学规矩各朝各代有所不同,但微臣记得洪武卧碑上有一条存续了很久:监生应恪守规矩,工农商贾皆可言之一切军民利病,惟生员不可建言。”
徐谨猛地一个激灵,有如醍醐灌顶,对,有这么一条,是明洪武大帝亲自定下的!
国子监与一般的私学不同,说到底它终究是为国家储备官员应运而生的,所以国子监教出的学生,一定要以君王以皇室马首是瞻,一定要听话。因此才有了这一条,谁都可以品论国家时事,唯有监生不许。朝廷要培养的,是拥护皇帝一切政治主张,为皇帝分忧解难的,听话的学生,而现在他们却联合上表,公然违反监规,这不是要反天吗!
徐谨额间布满冷汗,肩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