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头手中稍减力,姜窈在凌中终于得吸一气,胸口、喉咙都发出一丝丝颤抖的呼吸声校园全能高手。空气混杂着血沫,在她喉间磨梭,她费力地咽下满口腥酸,眼睛木然轻阖。
樊大头盯着虞从舟说,“她是死士,爷你不能心软!”
杜宾在一旁淡淡说道,“她既是死士,想必一定受过各种苦刑的捱刑之训,你就算打死她,也未必能让她招。”他看了看地上的血,说,“她毕竟是楚大小姐的妹妹,还是,给她一死,无谓再折磨她了。”
楚姜窈虚弱地睁开眼,感激地看了杜宾一眼,张口想说声“谢谢”,但她发不出音。
樊大头心中不满,但也只能照做。他唾了一口,走到她身旁,松了凌链之圈,解下铁扣,将菱方凌从她身下一抽。凌齿与她体肤粘连,将她拖出数尺,在地上拖出一道血印,终于血肉分离,“唔……”,她凄然一声呜咽,立时像个失了重心的陀螺,被抽滚出几圈,最终停在受刑的地方。
杜宾怕虞从舟会心软、又留下她性命,侧目看着刑房右墙边的一排绞架,遂一挥手吩咐狱卒,“准备绞刑。”
杜宾慢慢走到她身边,说,“各国向来对暗间处以车裂之刑,如今留你全尸。你…可有什么遗愿?”
她透了口气,萎顿地摇摇头,“没了…我没有父母姐妹,有遗愿也没人听。”
杜宾又问,“那,你可要和你姐姐葬于一处?”
楚姜窈闻言惊讶,姐姐葬在几百里外的邯郸城郊,杜宾真的会将一个死囚的尸首送至几百里外,让她和亲人葬在一起?
此时她听见从舟茫然颤声、又似自言自语:“不可以,不可以…”
这话在她听来好似最后的决绝、令她浑身一冷,胸口闷得仿佛被心揪着往下坠去。是啊,他怎么可能让她与姐姐葬在一块儿呢?姐姐是美好的,但她,是间谍、是内奸,将来,从舟对着姐姐的墓,倾诉衷肠的时候,又岂会容忍姐姐的身旁还埋了个内奸偷听他的心语。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杜宾说,“若不麻烦,可以把我埋去狭荣道吗?我……就当我原本就死在那里。”
她见虞从舟沉默无语、不置可否,忽然想起在秦国地牢里他曾说过,若对不起家国、就算死了也不能埋,会“污了赵国青山”……
沉沉几声脚步、是虞从舟走近。“哧啦”一声脆布裂响,楚姜窈只觉身体一重,被人拽住衣襟、悬空提起。虞从舟的气息就在她面前,但泪已蒙眼,她看不清他的眉目。
“你到底从何时开始,出卖赵国、为秦人卧底?是江妍过世之后,还是在那之前?”
姜窈咬着嘴,舌尖泛苦、无语作答。虞从舟看在眼里、凉在心头,“……难道,竟是在你与楚家相认之前?!”
泪水冰冷地从她脸颊滑落。从前往事、如乌云密卷,又岂是现在一句是、或不是可以言明。她不懂苍天为何非要如此狠心,她既得一死,为何还要让从舟更加恨她、怨她?
没有答案,但虞从舟已知是非。他颤抖地苦笑着,说,“你究竟是不是楚姜窈?你究竟是不是江妍的妹妹?!”
楚姜窈心中的苦闷顿时排山倒海而来,她突然很想问他,若姐姐也是秦国暗人,你又会怎样待她?!
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她已错了今生,又何必再错乱她人前生。姐姐在从舟心里,是女神一般的。自己当初不过是他替姐姐收留的小乞丐。如今,他知道小乞丐是暗人、都已如此愤怒,又何谓让他怀疑姐姐也是骗他、出卖他的暗人,尽毁他心中一场美好?
她忍住喉间酸苦,横下心说,“我从没说过我是楚姜窈。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把我认作她的!是你把我当作楚江妍的妹妹、又逼我作你的妹妹的!”
从舟的手明显抖得厉害,她本已破碎的前襟沿缝撕开,她应声跌落。
“你不是楚家人……你甚至不是赵国人?!从头到尾,你都是在骗我……”
从舟懵笑着,那笑声发狂发寒、似嘲似泣,
“圈套…原来只是个圈套……你不过画了一个圈,却成套住我的茧!”
杜宾见虞从舟起身失控寒笑,不想再生枝节,沉声命令狱卒道,“行刑。”
虞从舟看了一眼墙边绞架,下意识中就挡隔住那两名狱卒。但那一时间、心中空荡,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似有逼迫,又似有求挽。他的拇指轻轻的在她脸上擦过,将一道血迹抹开,
“若你肯招出任何一个聚点、其他任何一个暗间…我……可以放过你一命。”
她没有答话,自己已经背叛了家国,绝不可以再出卖别的秦人了。
她一瞬不瞬地紧紧凝着他的双眼,从舟,是最后一次能这么近的看你了吧。
…有人说过,若记得你的眼睛,来世、还可以将你找寻……
虞从舟眸光一沉,忽然想起在西境时,她笑着说过的那句话,“他既然是死士,从最初的最初,便知道难逃一死,又怎会临死,反而和盘托出?”
他顿时明白、那或许就是她自己的心境。她永远也不会对他说真话。从前没有,而今不会。她与他之间、注定只有欺骗。
她凝望无言,
他黯血难咽,
是谁拨散一地尘烟。
他发着呆,站起身,直笔笔立在她身边。没有再多言语,转过身向牢门外走去。
姜窈咳喘着侧过身,左肩撑地,努力地抬起头,最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