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湛身为承宣使,按底下士兵的话说,何湛就是宁晋在政场上的大管家,自然是随宁晋一起去了卫渊侯府。
何湛走得也顺心,杨英招以及她率领的铁骁骑留营,杨坤留营,两把利刃插在韩家军的心脏处,何湛表示非常放心。
马车缓缓停在卫渊侯府,朱门大开,肃整地迎接着它的主人。
宁晋下马车时,回身冲身后的人伸出了手,牵着他一起下去。何湛的手被宁晋握在手心。何湛只觉身上的貂裘似千金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卫渊侯府对于何湛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愉快的地方。
宁晋牵着他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想同他一起好好逛逛园子。
他看见何湛脸上不甚喜悦的神情,问:“三叔不开心吗?”
何湛勉强地笑了笑:“怎么会?臣很开心。”
“孤命人在我们的居处外种了月桂。”
“...恩。”
宁晋屏退左右,手环上何湛的腰,将他扯得更近,两人几乎是身形相依。宁晋问:“难道是孤做了让叔不开心的事?”
何湛掩下眼底的阴霾,半真半假地惯笑:“主公正在做让臣非常不开心的事。”
宁晋没有松开手,拥着何湛往后院走去:“反正叔已经不开心了,那孤就多占点儿便宜好了。”
何湛说:“...”
卫渊侯府整修时扩建出一个东苑,两人在园子里逛了一天才算将整个侯府走完。
晚饭的时候,宁晋没有动筷子,只在一旁给何湛布菜,何湛愈发觉得不自在。
宁晋特意将居处取名为南阁子,屋中摆设大多是照旧,连何湛以前收藏的古玩,宁晋托人收集一模一样的真品,只可惜其中有几个是孤件儿,不能做到同以前一模一样。
宁晋做得,何湛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间。
何湛也没什么胃口,搁下筷子,跟宁晋说:“本不必这样的,不过是间屋子罢了,主公费心了。”
“叔喜欢就好。”宁晋说,“今天看了一圈,可觉得有哪里不好的地方?孤让他们再改。”
“都很好。就是偌大的侯爷府,只有你我两个人,未免太冷清了些。”何湛说,“雍州人杰地灵,主公也该考虑考虑招募门客的事宜,广纳贤才,千金买骨,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宁晋歪了歪头,英俊的面容上染了些高深莫测的笑:“三叔好像一直都很关心这些事,孤下一步该做什么,三叔想得比孤都要清楚。三叔是想做什么呢?”
何湛头皮发麻,急忙解释道:“臣只是在为主公作打算。”
“不必三叔费心费力地去做这些事,孤...已经长大了,孤可以养你的。”
“是臣逾越,请主公恕罪。”
“三叔想做什么,可以直接告诉孤。你做不了的,孤去帮你做。”
他想做什么?
将宁晋捧上皇位,这就是他最想做的。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让他怎么直接跟宁晋说出口?
何湛生怕宁晋起疑心,话在肚子里斟酌一番,沉定道:“臣...只是怕卫渊侯府会跟忠国公府一样,臣希望主公能更强大,纵然以后会遇见怎样的困境,都能化险为夷。”
等时机一到,宁晋自会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何湛想的,就是在宁晋知道自己所想时,他能为宁晋轻而易举地取来。
宁晋低下眸,轻轻握住何湛的手。
他的三叔,学会撒谎了。
“...怎么了?”
“听三叔的。”他将唇凑到何湛的手指上,轻轻舔了舔,可何湛却没敢收回手。
他跟宁晋朝夕相对几世,这人是喜是怒,他尚能摸得清楚,正如现在一样,他能感觉到宁晋很不悦。
何湛不敢多问,宁晋也没有再说。
有些东西,就像飘来的草籽儿一样,悄悄长在内心深处,生了根,只待着一场大雨,这草就会疯长出来,将整颗心脏都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