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月的心情却无半点改变,此番话,虽然头陀已表明:他不会为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而放弃跟随四爷。可到时侯,他见过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儿后,还能如此坚定吗?特别是这个女儿飘零多年,受过诸多苦难,他还能像现在这般自信吗?今日头陀已大大失态,他日他又当如何?清月不敢想象他们见面后的情形。她看了童凌一眼,童凌拨开了她的目光,清月知道,要指望童凌去告诉胤禛,那是不可能了。对于他来说,即使头陀不是他的师长,他也不可能做出背后告密的举动。
“我寻云娘的事,并未瞒着四爷。这次能寻到云娘,也是四爷的助力,今日姑娘告诉我的话,我也没打算瞒四爷。”头陀看出清月看童凌的意思,主动说道。
“我并不是怀疑大和尚要向四爷隐瞒什么,只是怕到时,你的三言两语并不能让含冰放手,对于她,我了解的要比大和尚多一点。再加上你愧对于她,又有负于云娘……大和尚可要想好了,含冰不是一个能简单糊弄的小丫头,她和你我一样。”头陀不欺她,她也不欺心。
清月说完话,头陀已垂下眼皮,拨弄着手中的串珠,半天无语。
又到了回宫的时间,夕阳拉长了人的剪影,清月伸出手,挡了挡并不强烈的阳光,快到冬日了,太阳是暖的,收了手,清月拉起斗篷,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官道上走,周围来来往往行人行色匆匆,都想趁天黑前赶回家。清月闭了眼,想起以前生活的那个城市,霓虹闪亮,食色男女,让夜变得色彩斑斓。马车突然一顿,清月睁开眼,不大会儿,驾车的人挑帘禀告,有个叫花子拦住了马车。
这是老叫花第一次主动找自己,清月浅笑,整理了下斗篷,扶着车把式,下了车。车前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人虽瘦小,但一脸的机灵,只是全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小乞丐笑嘻嘻的道:“小姐,打赏两个吧。”清月在他掌心丢了十个大子,小乞丐收起铜钱又道:“小姐果然好心肠,爷爷请小姐东巷刘家鞋铺一见。”清月点头,便弃了马车,独自去了东巷。
清月去东巷的同时,远在万里之外,西北冀县的李高正在接受两人的讯问,领头的人八字胡,瘦弱矮小,满头华发,青衫布衣短打扮,其貌不扬,但声若洪钟,举手投足就是一个武人;另一个也是一老头,只是细高个,大手大脚,长衫马褂,腰间还别着一块青玉,像个读书人,可走起路来,也是两脚生风。
“李大人还懂验尸?”高个老头不客气的问道。
李高虽有些不高兴,但这两人手持金牌,又为顺命侯遗孀之案而来,他不得不打叠精神小心应付,“是,巡按御史李秉梅乃是本官祖父。”矮个子的老头眼睛一亮,道:“李大人是李秉梅老先生的后人,贾韫,你太唐突了!”高个老头给李高赔礼道:“失敬失敬!当朝谁不知李秉梅老先生是我大清第一断案高手,贾某这番失礼了。”
李高苦笑,果然还是祖父这面大旗好使,躺在这盛名之下,他的多少努力都成了云烟,“不敢,贾大人客气了。李某并无它意,两位若要再次开棺验尸,李某也不会阻拦。”矮个子老头大笑,“贾韫,这才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记住一句话,真金不怕火炼!”
贾韫低下头,心里的恨更多了一层,这次能侥幸活下来,着实不易,可一家人已不知被九头鸟送到了哪里。他要借这次西北之行,找到清月的死穴,让她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被清月押回京城,他在路上,在地牢中,都在想如何回禀魏老婆子,他设想了魏老婆子会问的每一个问题,推敲了每一句答话,设想了清月的无数指证,想好了每一句托词。他是替每一个人打探过消息,把每一个消息买个好价钱,可除了威胁他命的人,他从不害人。他不应该有此之祸,他需要通过他的口舌之利,搏一条生路,为家人,为自己。但奇怪的是,自他回京,整整两个月,没有任何人来见他,除了每日给他送饭的哑巴太监。整日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而且没有任何人作伴,加上害怕、焦虑、未知……这是另一种酷刑。他恐惧了,或者说是绝望了,一个月后,他一睁开眼,就在纠结,自杀还是不自杀,直到想到累的睡过去,然后又重新纠结。
九头鸟来带他他出天牢时,他根本无法相信,甚至以为自己是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影。当再次见到日光,他便瞎了半日,眼里全是黑。虽然看不见,他的心却是欢欣鼓舞的,因为这代表了希望,若九头鸟让他吞下他的粪便,他也绝不会迟疑。
来西北的路上,他问过九头鸟,为什么?九头鸟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皇上想让你